曾看到這樣一個問題:人究竟會傾心于與自己相似的人,還是與自己互補的人?
這個問題頗具趣味,于我而言,答案似乎并非二者其一。
就比如,29歲的我,和那種被稱作“好嫁風(fēng)”的直男十分契合。我們向往的是融入生活的親密關(guān)系,不需要去高檔餐廳享用江景漂亮飯,更在意的是記住對方愛吃的蔬菜,或是為乳糖不耐受的彼此買回0乳糖的牛奶。
我們緊緊地融入彼此的日常生活,那是一種無法偽裝、日復(fù)一日的平凡日常。我們甘于這樣的平凡,然而很久以前,我喜歡的卻是與直男截然相反的人。
記得過去,我曾對那種“人群焦點”型的異性十分著迷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,他們也自視甚高,覺得自己生來與眾不同。他們往往能取得不少耀眼的成就,需要這些成就來支撐自己一步步遠(yuǎn)離平凡。于是,他們恨不得在上海租下月租金五萬的公寓,購置一衣柜的名牌,頻繁搭乘昂貴的航班飛往世界各地。
比如,他們?nèi)羰悄玫蕉f的年終獎,可能會花上十萬去坐郵輪去南極,而不是考慮用這筆錢買車或者提前還房貸。(當(dāng)然,這并非說我曾喜歡的人真這么做過,只是舉個例子讓大家感受一下)
這兩種人,我難以評判孰優(yōu)孰劣,只能說他們都深深觸動了我(若要我在二者中選其一,實在難以抉擇)。所以,你能說我喜歡的是與我相似還是互補的人嗎?都不是。我只是鐘情于能給予我向往生活的人——無論他是否真的能給予,只要他所追求的、看重的,恰好契合我在某個時刻內(nèi)心最隱秘的需求,我便渴望與他有一段精彩的故事。
當(dāng)你仍期盼在大千世界探險時,你會喜歡上那只滿世界飛的“花蝴蝶”;而當(dāng)你渴望歸家洗手作羹湯時,你又會愛上那個默默穿梭于狹小廚房的人,他會翻遍手機里的菜譜,只為給你做一盤美味的螃蟹。
因此,相似或互補并不重要,我們一直在他人身上尋找自己靈魂的某個片段。
從我并不豐富的情史來看,我愛上的每一個人,都仿佛是在愛某個版本的自己。
而且,有趣的是,有些特質(zhì)深埋于你的內(nèi)心(或許是一些熱情、痛苦或生命力),你并未表現(xiàn)出來,甚至可能自己都沒察覺。但某一天,你遇到一個人,他身上迸發(fā)著這樣的特質(zhì),如此明顯,如此強烈,所有人都看得到,而你被他深深吸引。
因為他讓你看到了完整的自己,那本就是你的一部分。
有段時間,我和朋友聊天時感慨,實在無法想象如果我和那些“花蝴蝶”在一起,生活會是什么樣?其實,我覺得那也一定是很精彩的生活。
我可能會租下月租五位數(shù)的梧桐區(qū)漂亮房子(而不去糾結(jié)是否要擁有一套自己的房產(chǎn)),心情不好時就飛去太平洋小島玩一圈(不用為請假煩惱,因為那樣的我不會考慮找一份穩(wěn)定的工作)。我們會從容地出入各種流光溢彩的高檔餐廳,在人均兩千的酒吧里幻想自己已是城市的巔峰——雖然我現(xiàn)在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,但那些我曾經(jīng)喜歡過、如今已不再心動的人,正在過著這樣的生活。
這就像一種平行時空的敘事,他們在替我放棄了的那一部分自我,綻放著光彩。我沉入生活,承認(rèn)自己的平凡無奇,我的每一天不過是上班下班、通勤、趕工、鍛煉,而他們?nèi)栽诿麍鲋蟹瓭L,追求著大好前程。
但我選擇了我的這一部分自我,并不后悔。就像A妹在《Twilight Zone》里唱的:“我并不是想念你,也并不想聯(lián)系你,我不想改變現(xiàn)狀,我過得很好,只是想到你會覺得驚訝,你居然曾經(jīng)存在過?!保↖t’s not like I’m still not over you/not that I miss you, I don’t/sometimes I just can’t believe you happened)是的,我不想改變現(xiàn)狀,但在別人身上遇到自己的靈魂碎片,也是一件浪漫而溫情的事。我只是會欣慰地想,那也曾經(jīng)是某一個部分的我自己。
真正的浪漫,并非永不分開、不斷延續(xù)那個故事。當(dāng)然,那樣也很浪漫,但最好的故事是,在我愛過的人身上,永遠(yuǎn)存在著我曾舍棄的那一部分自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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